阮籍：修订间差异

'''阮籍'''（{{bd|210年||263年|catIdx=R}}），[[表字|字]]'''嗣宗'''，[[陈留郡|陈留]][[尉氏县|尉氏]]（今[[河南]][[开封]]）人，中国[[三国]]时期[[曹魏|魏国]]诗人、官员，“[[竹林七贤]]”之一。曾任[[校尉#东汉|步兵校尉]]，人称'''阮步兵'''。与[[嵇康]]并称'''嵇阮'''。

== 生平与思想 ==

父亲[[阮瑀]]，为[[曹操]]文吏，多出章表<ref name="裴注阮籍">《[[三国志]]·[[三国志/卷21#王粲|王粲传]]》裴松之注引《魏氏春秋》。</ref>，位列“[[建安七子]]”之一<ref>[[曹丕]]《[[昭明文选/卷52#典论论文|典论论文]]》。</ref>。阮籍年幼丧父，家貧勤学，少年即通诗书。[[曹爽]]辅政时，召为[[参军]]，后任从事中郎、[[散骑常侍]]、[[步兵]][[校尉]]等官。[[高贵乡公]]即位，封[[关内侯]]。阮籍本有辅佐[[天子]]，济世安民之大志<ref>《[[晉书]]》阮籍传：“籍本有济世志……”</ref>，但苦于时运，在[[司马懿]]、[[司马昭]]父子执政下任官，动輒饮酒佯狂。司马昭想为儿子[[司马炎]]求娶阮籍的女儿，阮籍连续醉酒六十多日，司马昭找不到提出求亲的机会，只得作罢。阮籍最终得以年寿终。曾登[[广武]]而叹曰：“时无英雄，使竖子成名。”<ref>杨慎说：“阮籍登广武而叹曰：‘时无英雄，使竖子成名。’岂谓沛公为竖子乎?伤时无刘项也。竖子指晋魏间人耳。”（《升庵诗话》卷一三“竖子”条，《历代诗话续编》，页899）</ref>

阮籍的思想可以分为两阶段。早年阮籍信奉[[儒家|儒家思想]]<ref name="三民阮籍集导读">林家驪注译《新译阮籍诗文集》，台北，三民书局，2001年初版，ISBN 9571433349。导读。</ref>，自述：“昔年十四五，志尚好诗书。被褐怀珠玉，颜閔相与期。”<ref>阮籍《[[詠怀诗五言八十二首|詠怀]]·其十五》</ref>甚至有“视彼庄周子，榮枯何足赖”<ref>阮籍《[[詠怀诗五言八十二首|詠怀]]·其三十八》</ref>的诗句，表达对于[[庄子]]想法的不认同。<ref name="三民阮籍集导读" />可是后来阮籍观察到当时的政治现实的殘酷之后，逐渐接受[[老庄]]的思想，著有《大人先生传》、《达庄论》等文章，批判[[儒学]]的想法。因为在那个政治险恶的年代，即使有济世思想，作为文人也会在政治上不得意。面对同时代文人被诛杀的命运，导致对于现实的希望破灭，自然会趋于消极的避世思想。<ref name="酣饮">《[[晉书]]·[[晉书/卷049#阮籍|阮籍传]]》：“籍本有济世志，属魏、晉之际，天下多故，名士少有全者，籍由是不与世事，遂酣饮为常。”</ref>阮籍这些充满[[老庄]]思想的文章，对当时的玄学潮流，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力。

== 特异行径 ==

[[File:Ruan Ji,20191216.jpg|缩略图|南朝砖画[[竹林七贤与榮启期|竹林七贤与荣启期]]中的阮籍形象。]]

在《[[三国志注|三国志·裴松之注]]》、《[[世说新语]]》、《[[晉书]]》裏，记录了许多阮籍的特异的行径，显示了他独特的价值观。

以“孝道”为例，《[[三国志注|三国志·裴松之注]]》记载阮籍是个很孝顺的人，居丧的时候虽然不按照一般礼俗，卻因悲伤而损害健康，险些因此丧命。<ref>《[[三国志]]·[[三国志/卷21#王粲|王粲传]]》裴松之注引《魏氏春秋》：“性至孝，居丧虽不率常检，而毀几至灭性。”</ref>《[[世说新语]]》也有相似而更具体的记载，例如：阮籍曾在母亲丧礼时，仍然喝酒吃肉，连在[[司马昭]]面前也一样<ref name="晉文王">阮籍遭母丧，在晉文王坐，进酒肉。司隶何曾亦在坐，曰：“明公方以孝治天下，而阮籍以重丧，显于公坐，饮酒食肉，宜流之海外，以正风教。”文王曰：“嗣宗毀顿如此，君不能共憂之，何谓？且有疾而饮酒食肉，固丧礼也！”籍饮噉不輟，神色自若。</ref>，卻在下葬之际吐血数升。<ref>既而饮酒二斗，举声一号，吐血数升。及将葬，食一蒸肫，饮二斗酒，然后临诀，直言穷矣，举声一号，因又吐血数升，毁瘠骨立，殆致灭性。《晋书》卷49</ref>不仅如此，阮籍对于来弔唁的人，如[[裴楷]]、[[嵇喜]]等，也不按照礼法来接待，甚至对嵇喜作白眼；而[[嵇喜]]的弟弟嵇康聽了兄长弔丧时遇到的不愉快经验，于是带了琴与酒前去弔丧，阮籍才青眼以对。<ref>《[[晉书]]·[[晉书/卷049#阮籍|阮籍传]]》：裴楷往吊之，籍散发箕踞，醉而直视，楷弔唁畢便去。或问楷：“凡吊者，主哭，客乃为礼。籍既不哭，君何为哭？”楷曰：“阮籍既方外之士，故不崇礼典。我俗中之士，故以轨仪自居。”时人歎为两得。籍又能为青白眼，见礼俗之士，以白眼对之。及嵇喜来吊，籍作白眼，喜不懌而退。喜弟康闻之，乃齎酒挟琴造焉，籍大悅，乃见青眼。由是礼法之士疾之若仇，而帝每保护之</ref>除了不遵守丧礼的礼法之外，阮籍对其他的礼法也呈现漠视态度。例如他对待女性，也毫不避嫌，还说：“礼豈为我设邪！”<ref>《[[晉书]]·[[晉书/卷049#阮籍|阮籍传]]》：“籍嫂嘗归甯，籍相见与别。或譏之，籍曰：“礼豈为我设邪！”邻家少妇有美色，当壚沽酒。籍嘗詣饮，醉，便臥其侧。籍既不自嫌，其夫察之，亦不疑也。兵家女有才色，未嫁而死。籍不识其父兄，径往哭之，尽哀而还。”</ref>甚至在当时权势极大的在司马昭面前，阮籍也表现得不拘礼法。<ref>《[[晉书]]·[[晉书/卷049#阮籍|阮籍传]]》：晉文王功德盛大，坐席严敬，擬于王者。唯阮籍在坐，箕踞啸歌，酣放自若。</ref>

《[[三国志注|三国志·裴松之注]]》记载：阮籍常常独自驾车，漫无目的出游，直到前方无路可走时，就痛哭而折返。<ref>《[[三国志]]·[[三国志/卷21#王粲|王粲传]]》裴松之注引《魏氏春秋》：“时率意独驾，不由径路，车迹所窮，輒慟哭而反。”相同记载亦见《[[晉书]]·[[晉书/卷049#阮籍|阮籍传]]》</ref>

== 艺术成就 ==

=== 詠怀诗 ===

阮籍最出名的作品是《[[詠怀诗五言八十二首|詠怀诗八十二首]]》。《詠怀》是用诗歌记下外界所见所闻的种种事物、与内心感情对外界种种事物的触发、感动。<ref>叶嘉瑩《阮籍詠怀诗讲录》，台北，桂冠图书，2000年初版，ISBN 9577302203。第15頁。</ref>这些作品可能是阮籍晚年编集平生所作五言诗，而总题为“詠怀”<ref name="三民阮籍集">林家驪注译《新译阮籍诗文集》，台北，三民书局，2001年初版，ISBN 9571433349。</ref>。《詠怀》的第一首，被认为有序诗的作用<ref name="三民阮籍集" />

{{Quote|詠怀·其一

夜中不能寐，起坐弹鸣琴。薄帷鉴明月，清风吹我衿。孤鸿号外野，朔鸟鸣北林。徘徊将何见？憂思独伤心。}}

前两句，写夜晚不能成眠，为了排遣，而起身弹琴；三至六句，写所看到、感到与聽到的景象，塑造了一份寒冷、孤独、寂寞的感发；末两句写徘徊与徬徨中，无可安排的憂思煩乱感情。<ref>叶嘉瑩《阮籍詠怀诗讲录》，台北，桂冠图书，2000年初版，ISBN 9577302203。第20—29頁。</ref>

这首提到的“憂思”，[[冯沅君]]、[[陆侃如]]认为：“阮籍到底“憂思”些甚么？我们縱观他的八十多首诗，知到他所憂思的是宇宙间一切事物的『无常』。”冯沅君、陆侃如进一步举例：这些无常，包括友誼的无常、身家生命的无常、富贵的无常、名誉的无常等。以《詠怀》第二首为例，这首诗讲的是“友誼的无常”<ref name="中国诗史">冯沅君、陆侃如《中国诗史》。</ref>：

{{Quote|詠怀·其二

二妃游江滨，消遥顺风翔。交甫怀环珮，婉孌有芬芳。猗靡情欢爱，千载不相忘。傾城迷下蔡，容好结中肠。感激生憂思，諼草树兰房。膏沐为誰施？其雨怨朝阳。如何金石交，一旦更离伤？}}

这首诗写原先认为是美好的、可信赖的事物，最后幻灭丧失的悲哀<ref name="三一三九" />，字面上写的是爱情。这首诗用了许多典故（《[[列仙传]]》<ref>《[[列仙传#江妃二女|列仙传]]》：江妃二女者，不知何所人也。出游于江汉之湄，逢郑交甫。见而悅之，不知其神人也。谓其僕曰：“我欲下请其佩。”僕曰：“此间之人，皆习于辞，不得，恐罹悔焉。”交甫不聽，遂下与之言曰：“二女劳矣。”二女曰：“客子有劳，妾何劳之有？”交甫曰：“橘是柚也，我盛之以笥，令附汉水，将流而下。我遵其旁，彩其芝而茹之。以知吾为不逊，愿请子之佩。”二女曰：“橘是柚也，我盛之以，令附汉水，将流而下。我遵其旁，彩其芝而茹之。”遂手解佩与交甫。交甫悅受，而怀之中当心。趋去数十步，视佩，空怀无佩。顾二女，忽然不见。</ref>、李夫人<ref>“傾城”用汉武帝李夫人的典故。《汉书·外戚传第六十七》：“孝武李夫人，本以倡进。初，夫人兄延年性知音，善歌舞，武帝爱之。每为新声变曲，闻者莫不感动。延年侍上起舞，歌曰：『北方有佳人，绝世而独立，一顾傾人城，再顾傾人国。宁不知傾城与傾国，佳人难再得！』”</ref>、《[[登徒子好色赋]]》<ref>“迷下蔡”用《[[登徒子好色赋]]》的典故：“嫣然一笑，惑阳城，迷下蔡。”</ref>、《[[诗经]]》<ref>“諼草”旧日传说是能使人忘卻憂愁的草；“膏沐为誰施”，“膏沐”是古代化妝品；“其雨怨朝阳”，“其”是“期望”的意思，只期盼下雨，卻艳阳高照。这几句用《[[诗经]]·[[诗经/伯兮|卫风·伯兮]]》的典故：“伯兮朅兮，邦之桀兮，伯也执殳，为王前驅。自伯之东，首如飞蓬，'''豈无膏沐，誰适为容'''。'''其雨其雨，杲杲出日'''，愿言思伯，甘心首疾。'''焉得諼草，言树之背'''，愿言思伯，使我心痗。”</ref>等），前四句写两位仙女与年轻人郑交甫相遇，仙女贈給交甫一只环珮；五至八句写女子的美貌，这美好的感情令人千载难忘；九至十二句写事与愿违，最后他们是分开了；最后二句“如何金石交，一旦更离伤”点出作者的感嘆：如果像这样金石之交的感情都会改变的话，那我们还能够掌握些什么呢？<ref name="三一三九">叶嘉瑩《阮籍詠怀诗讲录》，台北，桂冠图书，2000年初版，ISBN 9577302203。31—39頁。</ref>

=== 音乐 ===

[[古琴]]琴曲《[[酒狂]]》传为阮籍所作。按《[[神奇秘谱]]》题解为：是曲也，阮籍所作也。籍叹道之不行，与时不合，故忘世虑于形骸之外，托兴于酗酒，以乐终身之志。其趣也若是，岂真嗜于酒耶？有道存焉，妙在于其中，故不为俗子道，达者得之。现流传最广的是1957年[[姚丙炎]]根据《神奇秘谱》[[打谱]]的版本。<ref>姚丙炎，1981，七弦琴曲《酒狂》打谱经过，《音乐艺术》，pp 26-31</ref>

== 评论 ==

* 《[[文心雕龙]]》：“[[正始 (曹魏)|正始]]明道，诗杂仙心。[[何晏]]之徒，率多浮浅。惟嵇志清峻，阮旨遥深，故能标焉。”说明了阮籍和嵇康是为[[正始文学]]的两位代表性诗人。

* [[钟嶸]]《[[诗品]]》置阮籍诗于“上品”，评曰：“詠怀之作，可以陶性灵、发幽思。言在耳目之内，情寄八荒之表。洋洋乎会于风雅，使人忘其鄙近，自致远大。頗多感慨之词。厥旨渊放，归趣难求。”其中“厥旨渊放，归趣难求”说明了阮籍的诗充满了象征性、神秘性，难以悟透其主旨。

== 风格比较 ==

阮籍与[[嵇康]]为[[竹林七贤]]的代表人物，但不同于嵇康的情感外放、激烈，甚至面临杀身之禍时，还不愿意向当权者低头。阮籍虽然有很多不容于世俗的行为表现，例如“[[#特异行径|青白眼]]”、“大醉六十日”、“遭母丧，饮酒食肉”等<ref>《世说·任诞》第九：“阮籍当葬母，蒸一肥豚，饮酒二斗，然后临訣，直言‘窮矣！’都得一号，因吐血，废顿良久。”刘注引[[邓粲]]《晉纪》曰：“籍母将死，留人围棋如故，对者求止，籍不肯，留与決睹。既而饮酒三斗，举声一号，嘔血数升，废顿久之。”</ref>，但个性謹慎的他，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。他虽然在司马氏父子手下作官，但那并非出于他本意。正因为这样，阮籍的内心比任何人都矛盾，对政治现实的不满和隐忍，也让他比任何人都痛苦，表现在诗歌上，也就形成了强烈的神秘性，隐晦是他的诗歌最大特色。《[[文心雕龙]]》评曰：『嵇志清峻，阮旨遥深』，{{来源请求|阮籍可以说是中国[[诗歌史]]上，第一位写[[晦澀诗]]的[[诗人]]}}。

* 《[[詠怀诗]]》

== 外部链接 ==

* 蔡宗齐：〈[http://zongqicai.weebly.com/articles.html 阮籍的象征表现手法与詠怀体的艺术特征] 〉，载中国文选学会编：《文选与文选学》（北京：学苑出版社，2003），頁398-423。

* 蕭驰：〈[http://thjcs.web.nthu.edu.tw/files/14-1662-41193,r2943-1.php 论阮籍《詠怀》对抒情传统时观之再造] 〉。

{{竹林七贤}}